容音也是第一回进屋,鞋跟踩在地面上甚至有空旷回音,他小心翼翼打量着,大气不敢出。

    修道之人无心饮食无心风月,除一床一桌一椅外就再无任何装饰。裴清悬的睫毛也是雪白的,同他这个人一样,看起来冰冷无趣,浑身充斥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,和他聊天特别容易冷场,尴尬得无地自容,但容音不会。某种程度上他确实很擅长做戏,一口一个师尊的叫,亦步亦趋跟在身后,对裴野那股凶神恶煞的影子一点没敢表现出来,乖巧得不像话,他心下有求于人,硬着头皮与师尊周旋,仿佛真的是位好学生,不动声色的讨好——除了课业勉强完成得磕磕巴巴。

    裴清悬掀开眼皮,总算是施舍了个目光。

    青年穿着身红衣裳,腰肢被掐得纤瘦,在他晦暗的洞石内显得格格不入,可对方好像没有意识到似的,就那样并膝坐在小石凳上,秾艳生动的脸被烛光一照,居然显得缱绻。

    大着胆子,容音伸手摸了摸裴清悬的发尾。裴清悬警戒心很重,但并没有拒绝自己名义上这个徒弟的示好,感受到后颈皮肤被手指轻轻触碰了下,他又重新闭上眼睛,任由容音与他同居一室。小辈罢了,玩闹心重,就随他去吧。他距离成神还差一劫,卦象排演只说一字——空。此字实在费解,裴清悬不得不破劫。

    仗着自己是玉悬真人唯一弟子的身份,容音每天都雷打不动跑去找裴清悬刷好感,本意想找师尊告状自己被坏东西奸污,请求师尊帮助,可每次一对上裴清悬冷淡的眼睛,容音就吓得不敢说话,总觉得说出来会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,更何况自从师尊正式出关后,那贼人再也没来骚扰过他,裴野也像被按住命脉的野兽,任容音揉捏搓圆,他乐得清闲,除了和裴清悬待在一起是真的恐怖。可能是出于对师长的敬畏与暗戳戳地讨好,在裴清悬面前,容音仿佛一只被剪了指甲的猫,得了便宜还卖乖,花言巧语捞了不少师尊给的好东西。

    抛着灵石袋,容音耀武扬威地从别庭里出来,招招手裴野就得老老实实的过来给他扇风,比下等杂役还杂役。

    “怎么这么晚才来,我都要被热死了。”容音呼吸急促,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,把所有不满和郁结都推到裴野身上去,漂亮的小嘴里不断吐出难听的话:“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,你跪着爬来的?”

    裴野意味不明地盯着容音的脖颈,语气里带着些哄人的味道,眼睛却仍然在他身上不动声色巡察,仿佛检查妻子是否又出去偷腥的可怜丈夫:“对不起。”他低头认错的速度很快,完全没有那些龙傲天里男主最爱挂在嘴边的一句莫欺少年穷,甚至格外能屈能伸。这轻飘飘的道歉对容音来说就好像一拳打进棉花里,欺负男主的爽感极速下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