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音依言站起,垂首凝着绒毯上的花纹,神色恭敬柔顺。

    “都落到这般地步了,还如此镇定,胆量倒是你那贪生怕死的阿爹比不了的。”

    新朝储君的声气浅浅含着笑,带着几分揶揄。

    见他语声温润和煦,并非传闻中的那般冷厉严苛,洛音不免有些意外,却仍是敛息低声地接口:“罪女只是觉得如今处境与往日并无不同罢了,并非是有何胆色。”

    洛音说的倒也是实话,被囚禁在荒凉的小院子里,孤苦伶仃地生活了十来年,饥寒病痛都得独自忍受,便是连病得奄奄一息都无人问津。

    甚至好几次差点被毒蛇咬死,被火烧死,每一日洛音都觉得见不到明日的太阳。

    当然,她也并不如何想见到明日的太阳。

    如今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获罪,至少能落个痛快吧?

    这么想着洛音倒期待起来,这位新朝的太子会让她以何种方法死去呢,是赐白绫还是毒酒?是斩首还是杖杀?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不逃?”李铖眸光飘转,注目于她低垂的眉眼:“郑府的守卫并不严密,你随时有机会逃走。”

    他的直白坦率让洛音大感意外,一时竟忘了回答,昏昏然中不知不觉地地抬起头望向他。

    男子端雅如玉的面容顿时映入眼眸,他坐在书案旁,一身月白窄袖绣金锦服爽利简洁,他的脊梁挺直,鸦鬓修眉如裁如画,秀挺的鼻梁下薄唇如削,墨玉色的眼眸含着淡淡的笑意,似乎蕴着蛊惑人心的流光。

    洛音心头微微一颤,像是一块石头坠入深湖,连呼吸都滞了滞,她掩饰般地飞快地垂下眸子,紧捏着袖子稳住神,回道:“罪女不敢。”

    李铖轻轻一笑:“果然只是不敢,而不是不想。”

    闻言洛音呆了一呆,感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,却见李铖扶案站了起来,仔细地整了整衣冠,缓步走到她面前:“走吧。”